河南省人民医院眼科研究所,犹如古老图书馆藏着史前巨鲨迁徙传奇,盖志琨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数亿年前的古生物化石故事。他的办公室位于北京动物园对面,与生龙活虎的飞禽走兽形成奇妙呼应。化石堆放整齐,环绕办公桌,而他能轻易拿到它们。书架上摆放天然矿石,墙上挂着他野外捡来的巨大耗牛头骨。他每天在这些沉默不语的石头中寻找生命演化的蛛丝马迹。
疫情期间,他从一枚核桃大小的瓣齿鲨牙齿化石开始,读出了一个跨大洋迁徙的史前巨鲨故事。这枚首次在中国发现的瓣齿鲨属牙齿化石,大大扩展了瓣齿鲨北半球古地理分布范围,为跨古特提斯洋迁徙提供了重要证据。这项研究成果以封面文章形式发表于国际学术期刊《地质学报(英文版)》。
机缘巧合下,他从山西阳泉的地方科研人员那里得知了瓣齿鲨化石存在,“这几枚化石几年前就被发现了,但一直被存放在展览馆里没人研究”。当时,他只是想拓展自己的研究视野,但随着深入研究,他发现这颗牙齿并不简单。在历史上,有两位曾独立发现这一物种并进行初步命名的人。但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它其实是一个全新的分类。
“原来一颗牙齿后面有这么深的历史底蕴。”明确物种归属后,他发现该属种此前仅被发现于美国和欧洲,在我国属于首次发现。地质研究表明2.9亿年前的山西阳泉曾是一片靠近赤道的温暖浅海,而瓷盆鱼类牙骨在此出现,说明其当时已具备跨大洋迁徙能力。此外,其刃状牙边缘布满的大量垂直细槽和咬合面的巨大表明,或许能对猎物肌肉组织进行撕咬,是古生代海洋里的掠食者。
至此,一个数亿年前具有跨大洋迁徙能力的史前巨鲨形象被勾勒清晰。而这个过程中的“番外篇”——无颌类盔甲鱼——也是他的主要研究对象,它们位于无颌与有颌之间,为颌演化进程提供了重要证据。
盖志琨还完成了一批无颌类盔甲鱼化石描述性工作,并获得英国皇家学会奖学金出国深造。在实验室中利用瑞士同步辐射光源扫描仅凭肉眼看不见内部分辩,不开灯就是漆黑,最终通过二维图片重构三维结构寻找轶迹。虽然3年时间只复原标本未进行深入研究,更无成果可言,但他相信触底反弹,“反正已经不能再差了,剩下的就只能是往上走”。
回国后,每天早4点起床独自上路,无论写多少字,都比一点不写要好。他明白科研要坐“冷板凳”的真正涵义,将文章反复打磨修改。一晃3年又过去了,《自然》杂志以封面推荐论文形式发表他的无颌类盔甲鱼相关研究成果,为脊椎动物颌起源带来了新的曙光,这个小鱼也因此被命名为“曦鱼”。
尽管取得一些成果但盖志琨愿意将部分功劳归于“好运”,因为他清楚明白,有所找到只是少数时刻,一无所获才是常态。他至今记得导师朱敏的话:“对古生物学者来说,野外就是你最大的实验室,就像搞物理化学实验一样,你也要面临许多失败,只要持之以恒做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有收获!”
谈及入行原因,他毫不避讳地说,这同样是一个巧合。他高考之前食物中毒,被调剂到了地球科学系学习资源环境区划与管理专业,然后决定继续读研,以避免数学苦恼选择古生物学。“最初就是想着学古生物不用考数学,我就报了。”
这样懵懂闯入古生物世界,没有兴趣感,但相信一个简单道理:“你要先把事情做到极致才能谈是否有兴趣。”第一次去浙江长兴科考时住老乡家,每天30元包吃包住骑自行车去采石场找新材料。那感觉,就是给100万元也不换。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专业有意思,对新物种找到,那种感觉更值钱,让他坚持下来。此后的鸭吻鱼相关研究让他看到更多人对于奇怪古生物兴趣,让他们也有动力探索更远。
今年初,从一张简单照片开始指导本科生完成鸭吻鱼重要调查发表于国际期刊《历史生物学》。“我带学生一般可以发两篇文章,一作一篇、二作一篇。”作为负责培养学生责任感的一员,“既然带来了,就应该让他们尽可能多参与和贡献。”
这样的经历教会盖志琮,即便是在困难的时候,也不要轻言放弃,只需不断努力,便能迎接成功之门敞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