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汉时期,尤其是中后期,由于儒学被确立为官方意识形态,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武帝时期设立五经博士制度,对这一过程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一制度最初旨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实际效果如何,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钱穆认为,古代学术界分野主要体现在王官与私家之间的差异。他指出,博士之职乃由私家之言对抗官学而逐渐获得尊贵的地位。诗书六艺原本掌握在王官手中,而家族中的学习则逐渐发展起来。百家之中,无人能及儒墨两家的著作,这些作品都是基于诗书来创作,因此诗书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它们从王朝流入民间,最终融入家庭教育。
如果我们接受钱穆的观点,那么我们对汉武帝建立博士制度的理解就会有新的视角。罢黜百家的行为,其实反映的是结束学术争鸣和结束诸侯割据状态所需的情景。在这种背景下,武帝可能更多地追求的是尊崇皇权,而非单纯崇尚儒术。此外,即便是《孟子》这样的儒家作品也遭到了罢黜,这表明当时更重视的是六艺这套传统知识体系,而非特定的哲学派别。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六艺代表的是官方教条,而不是某个特定哲学派别。而儒家只是众多诸子之一,不足以与六艺相提并论。
刘向父子编纂《七略》,将六艺与儒家的知识分离,因此钱穆说:“然而,在武帝时代设立五经博士,其本意并不完全是为了尊崇儒术。” 这种说法具有相当的说服力,因为它揭示了汉武帝推行的一系列中央集权措施,其中包括通过强化官阶地位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儒学不断调整自身,以适应统治者的需要和喜好,从而为现实服务。这一调整首先表现为迎合。当公羊学派占据主导地位时,他们宣扬“大一统”的理念,如《春秋》开篇“元年春,有王正月”等。这背后的逻辑是,将周历作为标准,并将十一月定为新年的开始,以此来实现历法的一致性。在这个过程中,《公羊传》的作者董仲舒借用了一句话:“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但他却将其解释成天道无二、常一不灭,是天命安排的人类社会秩序。
董仲舒借助这些理论,为刚平定七国之乱、正在巩固封建帝国结构的大秦帝国提供了重要依据。他提出了君亲无将,将必诛,以及对于上苍祈福、报仇雪耻等伦理道德原则,这些都符合汉武帝扩张边疆、消灭匈奴等政治需求。此外,他还提出要尊敬长辈和贤者,也符合封建社会特权阶级的地位要求。
随着时间演进,当孔孟子的理想主义面临实际挑战时,一群新的士人出现,他们开始寻找解决问题的手段和理由。这标志着从理论到实践转变的一个重要步骤。一方面,他们承认人类应该遵循仁义礼智信;另一方面,他们却忽略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问题,只关注结果而非途径或原因。例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谈结果,却不问为什么;同样,“止于至善”,高喊一个目的,却不讲究怎么达成这个目的。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初期宗教活动中,当没有具体操作指导的情况下,士人们无法有效参与到仪式活动中去。但是在董仲舒之后,由于他的贡献,将这些理想主义转化成了可操作性的理论,并且使得这些理论能够得到应用,从而形成了一批专门研究灾异祥瑞的人才。此后,以元帝以后的人如仓肫、大戴等成为代表人物,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发展出礼仪之学,并运用于各项宗教仪式,使得整个国家受益匪浅。但同时,这也导致了与先秦 儒学会有显著不同的地方,如神圣化、庸俗化以及固陋化的问题出现。
总结来说,以今文经 学为代表的西汉官方意识形态既是一种神秘又是一种科学,它通过改造天人感应观念,将天赋予有意志,有目的的人格神,同时利用阴阳五行将经文方程式化,使其变得更加具有操作性,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更容易接受,更易于实施的人生指导方法。在这种背景下,可以看出西汉末年的思想界呈现出的特色:思想上的神秘色彩增强;个人修养上的庸俗倾向加剧;研究方法上的狭隘趋势日趋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