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初年,一个秋天的傍晚,北京城郊的一条大道上兴冲冲地走来两个人。这是两个布贩子,一个叫王心魁,一个叫孙宝发,刚从河南贩布归来。这一趟生意颇为顺利,两赚了一笔,心情愉快,一路上边走边说笑。路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地上放着两个大箱子,正坐在扁担上用草帽扇风,远远看见了王心魁和孙宝发,就迎了上去,操着外地口音问:“两位大哥,就近可有旅店?”王心魁是个爽快人,伸手一指:“向前再走一里多路好像就有一家兴来客栈。正好我们也要住店!你不识路就跟我们走吧。”大汉赶紧谢了,挑起箱子跟着布贩子向兴来客栈走去。
一路上,三人东拉西扯,互通了姓名。大汉自称刘三,老家在山西一个很偏僻的穷村子里,一直在北京一带跑生意。前天突然接到老家捎来口信,说他老父一,要他赶紧回去。他想老家什么都没有,就准备了两大箱东西,急匆匆往家赶。布贩子少不了又安慰了他几句。
不多久三人到了兴来客栈。因是一路,便被一齐安排在了东厢房住宿。东西放好以后,三人一路辛苦,洗了把脸,早早地就睡下了。
且说在他们隔壁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卖砂壶的,另一个是人称“京城一卦”的算命瞎子,人们只知道他姓陈,都叫他陈一卦。卖砂壶的知道陈一卦的盛名,逮住这个机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瞎子闲扯,要瞎子不收钱给自己卜一卦。这一闹便闹得很晚,卖砂壶的倦意涌上来,头一歪便睡着了。陈一卦灭了灯也准备睡下,可是因为人年纪大了,刚才又被卖砂壶的纠缠了一阵,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就在陈一卦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隔壁东厢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轻微的响动。
瞎子听觉极为敏锐,被这声音一刺激,翻身起来,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好像是斧子从空中挥过的风声,接着是人的声!接着是一阵奇怪的声响,再听,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陈一卦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了一会儿,摸到卖砂壶的床前,悄悄推醒他,附在他耳边说:“坏了,东厢房出了命案!”卖砂壶的先是大惊,继而不信。陈一卦说:“我假装把你的砂壶打碎,你和我吵架,声音弄得越大越好,以便观察东厢房几人的动静。”说着,他点上灯!操起一把砂壶砸在了地上。卖砂壶的破口大骂,他又回骂着,吵架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整个旅店里的人都被吵醒了,各房间都亮起了灯。东厢房里的三人先推门进来,询问原委。卖砂壶的说瞎子无故砸我的壶,瞎子说我丢了钱。东厢房里的三人好言劝解,但二人仍然不依不饶。
这时旅店的老板也来了,对卖砂壶的说:“既然你没偷瞎子的钱,就把你的东西给他看看吧。”卖砂壶的同意了,东厢房里的三人主动帮陈一卦搜了一阵,却毫无所获。陈一卦放声大哭:“我是个瞎子,靠给人算卦好不容易积下了几串铜钱,今天半夜丢失,在这里住店的都有嫌疑。和我同屋的没搜到,那就应该从离我这个屋子最近的人开始一个一个搜!搜不到,我就不活了!”东厢房里的三怒:“你这瞎子真没道理。我们一片好意帮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反咬我们一口!”
这时候旅客越聚越多,看着陈一卦那副寻死觅活的可怜相,纷纷劝道:“就从你们三人搜起,搜不到再把我们挨着个儿搜,让瞎子死了心也好。”说着,众人便涌进了东厢房。三人没办法,只好打开包裹等物品,没有。众人要他们把箱子也打开,刘三连忙说:“这里面都是我准备回去奔丧的丧葬用品,太不吉利!恐怕冲了大伙的财气。”陈一卦坚持要打开,刘三神色大变,旅客们越发怀疑是他偷了钱,纷纷要求开箱。刘三等人汗如雨下,企图夺路而逃,早被大家拉住。旅店老板亲自打开箱子,里面是几个沾满血污的油纸包,解开一看,竟是两个遭肢解的死人!
原来,刘三挑着的那两个箱子里藏着他的两个同伙,半夜里等两个布贩子睡熟以后,他们从箱子里爬出来,手持利斧将布贩子砍死在梦乡里,然后分置箱中,准备等天未亮时离店。因为住店时是晚上,出店时天未亮,三人相貌无人注意,即使注意了匆忙之中也分不太清。再加上住店是三人,出店也是三人,数相符,不会引起别人怀疑。本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谁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却败在了一个算命瞎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