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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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亡妻来
烛火随着微风摇荡着,好像随时都会灭掉一般。聂鹏云痴痴地望着亡妻的牌位,许久,落下一滴泪来。
她走了多久了?掐指想要细算,却是怎样都想不起来,抚着方枕,好像上面另有她的温度,可明明她生前放在柜子中的绣鞋,已经遭了虫蛀,再穿不得。
“聂郎。”门被一阵风吹开,有影儿飘了进来,没听到声息,再定睛一看,亡妻好端端地坐在床边,巧笑倩兮地望着他。
聂鹏云一惊,伸手去抚摸妻的脸,喃喃自语:“夫人,我但是太过思念你,而产生了幻觉?”亡妻浅笑,娇声答复: “聂郎,我终是放不下你,纵然死去也日日能在耳边听到你的呼叫。所以我去求了阎罗王,终生宁做冤魂,也不要投胎转世健忘你的容貌。”
聂鹏云听见这话,好生感动,上前牢牢将鬼妻揽在怀中,只町惜那身子甚是冰冷。
鬼妻突然缩紧眼光,摆脱开聂鹏云,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那红得耀眼的庚帖,冷笑道: “聂郎莫非就是这样思念为妻的?”
聂鹏云一愣,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这都是大哥大嫂非要逼我续弦。现在夫人已经回来,我怎能做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说罢,抢过庚帖,如尽撕碎,看到鬼妻的笑颜,才放下心来。 这一夜,甚是和美。 第二日清晨,天快亮时,鬼妻突然忙着起身,俯在聂鹏云耳畔道:“我身子极阴,不可见日出,这便先脱离了,晚上再来寻你。”
鬼妻临出门时,打开柜子,见自己生前的衣裳鞋子皆未曾变更位置,心下一暖,捧了那双绣鞋离去。
聂鹏云醒来,觉得昨晚的荒唐是一场梦,可起身时瞧见柜门开着,那最下一层的架子上少了一双绣鞋,不禁大喜,本来自己的亡妻是真的回来了。
此日后,聂鹏云日日晚上与其妻相会,好生恩爱,最初还据说鬼愿食白蜡,特意买了好些来。鬼妻见到,不禁笑出声: “我既已为鬼,定是不食五谷,不饮水粮,你这是费哪门子心?”
聂鹏云捂嘴傻笑,不语。
这样过了大约一年,纵使日日惦记着老婆生前的好,可到底她成了鬼也是不一样的。日日夜晚的相见难免以为腻味,他倒是出门在外瞥见另外闺秀小姐面前一亮,觉着那才叫一个妖冶感人。
聂鹏云的大哥大嫂也总想着再为他寻一门婚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能就这么单下去。聂鹏云也一直没给个回复,心里踌躇不决。
这晚上,鬼妻来之后,进家世一句话便问:“你大哥大嫂但是又要你结婚?”
聂鹏云点点头。
“你定不要允诺了,夏日快到了,我怕是最近便不能再来陪你。”说到此,鬼妻上前牢牢抱住聂鹏云,舍不得放手。“是,夫人也万万小心一些。”聂鹏云嘴上叮嘱,心里却是打着另一副算盘。
二、娶新妇
这一日,族长也被哥哥嫂嫂请来奉劝聂鹏云续弦,聂鹏云当机立断,决定再娶一名老婆,想到鬼妻前些日子对自己的嘱托,脸上发热,但仍旧坚持己意。
聘礼下了没几日,鬼妻突然晚上来访,聂鹏云正要如厕,却被拦在院子中间。
“听闻你又要结婚?”鬼妻盯着聂鹏云不可置信。
聂鹏云当下心焦,想也不想便点头。
鬼妻震怒: “我是因为感到了夫君的友谊,才宁肯抛去此后六道循环的资格而留在你身边,甘愿日后受到冥界的责罚甚至灰飞烟灭亦要伴随你这一世。此刻你既然不能再坚守你的盟誓,我留在这儿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莫非这就是你当日口口声声对我说的钟情吗?”
聂鹏云有些心虚,无奈着急赶去茅房,推开鬼妻要走。
鬼妻见聂鹏云不耐烦,不禁更为愤怒: “幸亏我好心美意,不怕身子烧焦也来提醒你大哥大嫂关键你,可你还不识好歹,要丢弃我。”
“够了,你一派胡言乱语,我哥哥嫂嫂一向疼我如爹妈,怎会加害于我?”聂鹏云好不乐意。
鬼妻张开血口,冲着聂鹏云一龇牙,吓得他尿了裤子。
尔后,鬼妻离去。
三日后,四抬喜轿进门。拜堂事后,洞房之内,聂鹏云挑开喜帕,只见新妇肤如白雪,眼如明月,心里不禁大为兴奋。
“妻,陪为夫饮合卺酒可好?”
新妇垂首,面带娇羞。待饮酒事后,罗衫轻褪,即将洞房之时,鬼妻突然现身,跳到床上。
“你怎么来了?”聂鹏云一愣,显然未曾料到。
“你是谁?”新妇望着鬼妻,大为诧异。
鬼妻抓起地上的嫁衣,如数撕碎,又回到床上揪住新妇的肚兜, “你怎么敢强占我的床睡觉?”
新妇也不甘示弱,心道哪边跑来的刁蛮女性。 “怎能说是你的床?我是他聂家明媒正娶的新媳妇,今日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你要是想喝喜酒,我便尽地主之谊敬你一杯,你若是来生事的,我定然也不饶了。”
聂鹏云躲在角落望着二人,也不敢上前吱声,也不见帮谁一句。
两人闹了足足大夜里,只听到窗外公鸡报晓,鬼妻才抽身脱离。新妇累得够戗,抓住地上蹲了半宿的聂鹏云询问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怕是你那亡妻基本没死,你甚至连休书都未曾写一封。贪图我美貌,才存心演这一出戏吧。好啊,此刻东窗事发,你那原配夫人找上门来,我算什么?”说完,她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从箱子中翻出绳子,就要寻死。
聂鹏云许是天生怕妻子,见新妇这等架势,哪还敢隐瞒?三下两下的全招了。
新妇听见,只以为后怕,刚刚那女鬼若是下手再重上三分,只怕她也是鬼妻了。于是她怒骂了聂鹏云一顿,收拾些行李,借口回门,躲回婆家去了。
三、是何人
聂鹏云在房子里不禁大为后悔,早知道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又怎么会动那花花肠子娶什么新妇呢?这下可好,鬼妻没了,新妇也没了,他可到哪里去评理?
当天晚上,鬼妻果真又如约而至,她未曾与聂鹏云同寝,只是用冰冷而尖长的指甲深深抠进聂鹏云的皮肉,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聂鹏云疼得一个劲儿倒吸凉气,却也不敢多言。
“你结婚之事便也先作罢,我曾与你说你哥哥嫂嫂想要加害于你的事情,你可信我?”她将手指抽出来,眼光严肃。聂鹏云捂着伤口,嘴上坚持, “不信,怎么能信你?我与你不过三五年的恩典,与兄嫂相处那么多年,当然信任他们。”“你个猪脑筋。假如你死了,这么大的房产不都归到他们名下?金银眼前,哪个还想得起你这个做弟弟的。”虽然憎恨聂鹏云对自己的不信任,可到底伴侣一场,鬼妻也舍不得他枉死。聂鹏云不吭声,老半天憋出一句: “你快走,别再来找我,如若否则,我不会让你白白游荡在世间做孤魂野鬼,定然让你六神无主。”
鬼妻听见这话,恨得牙痒痒,她费尽心思全是为了他好,怎么到头来得不到他半分的恩典?既然如此,她何苦蒙受这些煎熬?
又是几夜,鬼妻晚上夜夜来找聂鹏云,依然在他身上留满抓痕,只是再不劝阻他留意兄嫂之事。
聂鹏云终于蒙受不住,跑去隔邻村庄找了位善于巫术的老者,求了个办法。
他将亡妻的坟刨开,取出棺材,棺材盖不知怎么这时候自己打开了,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露了出来,他一惊,又定了定神将棺材盖合好。他将用桃木削成的木桩钉在了亡妻棺材的四角,果真,鬼妻再也未曾在夜晚来过。
聂鹏云又跑去新妇婆家,好说歹说,一番花言巧语将老婆哄了回来。老婆与他回府之时,一直不曾启齿,直到两人人了房门,新妇拉住聂鹏云的袖子,笑着启齿道: “聂郎,到底是把我接回来了?”
“你是?”聂鹏云大惊失色。
“莫怕,造孽的迟早有个下场。”新妇那眉眼间的神色,分明就是逝去的亡妻。
聂鹏云落荒而逃,跑到院子里的时候,见大哥大嫂正在嘀咕什么,见到他出来,便上前道: “弟弟,那井不知为何打不出水来,你可帮忙看看?”
聂鹏云点头望过去,身后的兄嫂一使气力将他推了下去。
他们转身正欣喜之际,只见新妇站在那儿。
“弟媳,你何时回来的?”大嫂颤动着询问,刚刚所作所为,不是全被瞥见了?
“刚刚。”新妇微微一笑,向他们走过去……
几日后,才有人觉察他们家人全都消失了。彻查时,发现院子中的井被封了。族长寿人打开井上的石板,发现下面有尸体,打捞出来,两男两女,正是他们聂家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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