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错割右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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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3月8日,梁启超因尿血症入住协和医院。经透视发现其右肾有一点黑,诊断为瘤。手术后,经解剖右肾虽有一个樱桃大小的肿块,但不是恶性肿瘤,梁启超却依然尿血,且查不出病源,遂被复诊为“无理由之出血症”。

一时哗然,矛头直指协和医院,嘲讽西医“拿病人当实验品,或当标本看”。这便是轰动一时的“梁启超被西医割错腰子”案。梁启超毅然在《晨报》上发表《我的病与协和医院》一文,公开为协和医院辩护,并申明:“我盼望社会上,别要借我这回病为口实,生出一种的怪论,为中国医学前途进步之障碍”。

在北京协和90年行医史上,曾发生过一起非常著名的“医疗事故”:错割梁启超右肾。 话说1926年初,梁启超因尿血病住进北京协和医院。协和的医生诊断,误以为他的右肾生瘤,于是便由院长亲自主刀,做手术割去右肾。但右肾取出后,发现只是有一个黑点,并非肿瘤。不但尿血依旧,连病源也未查出。

这事让平素与梁亲厚的文化名流十分火大。陈西滢、徐志摩先后撰文,对协和医院和医生进行谴责。两位文学大家的如椽之笔挥舞起来,上挂下联,左譬右喻,气势十分吓人。前些时媒体关于“缝”的报道和评论,火力庶几近之。

但梁启超本人却十分通情达理,马上在报纸发表文章替协和打圆场。

他说:“右肾是否一定该割,这是医学上的问题,我们门外汉无从判断。说是医生孟浪,我觉得冤枉。”“出院之后,直到今日,我还是继续吃协和的药,病虽然没有清楚,但是比未受手术之前的确好了许多。”后面这话多少有些强为之辩的意味,据说梁私下里其实也认为“手术的确可以不必用”。但他对协和确无敌对情绪。3年后,梁启超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仍然是在协和度过的。

梁启超为何不当“医闹”?因为他对医学和医生保持着基本的信任,纯粹从技术角度看待自身遭遇的不幸。协和出现误诊,发生医疗事故,是医学发展水平的问题,医生业务水平的问题,不是由于主观故意或责任心不强而草菅人命。

“肺腑而能语,医师色如土。”确确实实,再好的医院,再优秀的大夫,都不能完全避免误诊误治。这些医疗失误,有的能够挽回,有的则葬送了患者的性命。如果不能容忍误诊误治,一发生失误即追责、索赔,医学科学和医疗事业就将无以延续。正因此,学医出身的鲁迅紧跟着写文章,把不懂医的文学家陈西滢、徐志摩好损一顿。

事件经过

1924年冬,梁启超51岁。他莫名其妙地患了一种病,总是尿中带血,而病因不明。此病总共大约陪伴了他四、五年时间,一直到他1929年 去世始终未愈。起初,情况不严重,且无痛苦,他不以为意。

那时他不仅在清华讲学,而且在京城各大高校都有定期演讲,甚为忙碌,顾不上看病。加之夫人李蕙仙 不久前因癌症复发去世,他悲痛不已,写下了声情并茂的《祭梁夫人文》,度过了一段难捱的时光,自然也没有心情去看病。过了一阵子,忽然发现自己病情加重, 因为考虑到夫人是患癌症去世的,他才开始担心自己亦有不测,感到需要去医院查一查了。可这时已是1926年的1月。

开始,他去的是东交民巷的德国医院。德国大夫在半个月时间里为他做了全面检查,排除了结石和结核,但由于医学检测设备不足,最终无法判断病原病因。出院后, 他尝试使用中药,未见效果。他与列名“四大名医”的中医肖友龙有些来往,前往问诊,答复说,尿中带血,“这病不是急症”,“任其流二三十年,亦无所不 可”,令他不免失望。因为怀疑自己患癌,他决定到协和医院做彻底检查。

协和是美国人在华开办的医院,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器械,已可以进行X光 透视等检测。协和的医生借助器械,很快查明他的膀胱和尿道一切正常,便怀疑是肾的问题。对于究竟是哪一只肾脏作怪,医生做了一系列左右两肾的对比试验,先是验出两肾的排泄功能左强右弱,接着进一步的化验,发现左肾排泄物“其清如水”,而右肾排泄物带血。

于是医生认为尿血的原因在右肾上,与左肾无关。接受了X光透视之后,医生果然发现他的右肾有一个樱桃大的黑点。经多位专家诊断,一致认为那黑点是肿瘤,且是导致尿血症的病因。

在怀疑是癌的前提下,协和医院决定为梁启超做手术,切除右肾。3月16日, 梁启超被推上手术台。主刀医生是当时的协和医院院长、著名外科专家刘瑞恒,副手则是一位美国医生。刘瑞恒干净利落地切除了梁启超的右肾,就手术本身来说, 不可谓不成功。

但手术以后,血尿并未停止,虽然有时血量很少,肉眼看不出,但化验证明,病症未愈。协和医院再次检查,却查不出任何原因,只得名之为“无理 由之出血症”。4月12日,住院35天之后,他出院回家了。

割去一肾,病状依旧,手术白做,而病人身体受损。在这个病案中,协和医院出现误诊,这是显而易见的。

5月29日, 梁启超之弟梁启勋在《晨报》发表《病院笔记》一文,记述梁启超在协和医病之经过,文中难掩对医生的失望和不信任。

因为梁启超是社会名流,所以此文引起轩然 大波。众多文化名人关注此事,陈西滢、徐志摩等借此撰文抨击西医,引发了一场“中医西医”的是非之争。但无论如何,引起讨论的核心问题只是手术该不该做,右肾该不该切,医生的诊断靠不靠谱,尽管嬉笑怒骂中对西医的“科学精神”不无揶揄讽刺,但大抵谈论的是协和医生的医术精专与否的问题,而不是医德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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