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骊姬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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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公私谓骊姬曰:“吾欲废太子,以奚齐代之。”骊姬泣曰:“太子之立,诸侯皆已知之,而数将兵,百姓附之,柰何以贱妾之故废適立庶?君必行之,妾也。” 十二年,骊姬生奚齐。献公有意废太子,乃曰:“曲沃吾先祖宗庙所在,而蒲边秦,屈边翟,不使诸子居之,我惧焉。”於是使太子申生居曲沃,公子重耳居蒲,公子夷吾居屈。献公与骊姬子奚齐居绛。晋国以此知太子不立也。太子申生,其母齐桓公女也,曰齐姜,早死。申生同母女弟为秦穆公夫人。重耳母,翟之狐氏女也。夷吾母,重耳母女弟也。献公子八人,而太子申生、重耳、夷吾皆有贤行。及得骊姬,乃远此三子。 献公私谓骊姬曰:“吾欲废太子,以奚齐代之。”骊姬泣曰:“太子之立,诸侯皆已知之,而数将兵,百姓附之,柰何以贱妾之故废適立庶?君必行之,妾也。”骊姬详誉太子,而阴令人谮恶太子,而欲立其子。二十一年,骊姬谓太子曰:“君梦见齐姜,太子速祭曲沃,归釐於君。”太子於是祭其母齐姜於曲沃,上其荐胙於献公。献公时出猎,置胙於宫中。骊姬使人置毒药胙中。居二日,献公从猎来还,宰人上胙献公,献公欲飨之。骊姬从旁止之,曰:“胙所从来远,宜试之。”祭地,地坟;与犬,犬死;与小臣,小臣死。骊姬泣曰:“太子何忍也!其父而欲弑代之,况他人乎?且君老矣,旦暮之人,曾不能待而欲弑之!”谓献公曰:“太子所以然者,不过以妾及奚齐之故。妾愿子母辟之他国,若早,毋徒使为太子所鱼肉也。始君欲废之,妾犹恨之;至於今,妾殊自失於此。”太子闻之,奔新城。献公怒,乃诛其傅杜原款。 或谓太子曰:“为此药者乃骊姬也,太子何不自辞明之?”太子曰:“吾君老矣,非骊姬,寝不安,食不甘。即辞之,君且怒之。不可。”或谓太子曰:“可奔他国。”太子曰:“被此恶名以出,人谁内我?我耳。”十二月戊申,申生於新城。 此时重耳、夷吾来朝。人或告骊姬曰:“二公子怨骊姬谮杀太子。”骊姬恐,因谮二公子:“申生之药胙,二公子知之。”二子闻之,恐,重耳走蒲,夷吾走屈,保其城,自备守。初,献公使士蒍为二公子筑蒲、屈城,弗就。夷吾以告公,公怒士蒍。士蒍谢曰:“边城少寇,安用之?”退而歌曰:“狐裘蒙茸,一国三公,吾谁適从!”卒就城。及申生死,二子亦归保其城。 二十二年,献公怒二子不辞而去,果有谋矣,乃使兵伐蒲。蒲人之宦者勃鞮命重耳促。重耳逾垣,宦者追斩其衣袪。重耳遂奔翟。使人伐屈,屈城守,不可下。九月,献公卒。里克、邳郑欲内重耳,以三公子之徒作乱,谓荀息曰:“三怨将起,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吾不可负先君言。”十月,里克杀奚齐于丧次,献公未葬也。荀息将死之,或曰不如立奚齐弟悼子而傅之,荀息立悼子而葬献公。十一月,里克弑悼子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诗所谓‘白珪之 玷,犹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其荀息之谓乎!不负其言。”初,献公将伐骊戎,卜曰“齿牙为祸”。及破骊戎,获骊姬,爱之,竟以乱晋。——–《史记晋世家》。 公之优曰施,通于骊姬。骊姬问焉,曰:“吾欲作大事,而难三公子之徒如何?”对曰:“早处之,使知其极。夫人知极,鲜有慢心;虽其慢,乃易残也。”骊姬曰:“吾欲为难,安始而可?”优施曰:“必于申生。其为人也,小心精洁,而大志重,又不忍人。精洁易辱,重偾可疾,不忍人,必自忍也。辱之近行。”骊姬曰:“重,无乃难迁乎?”优施曰:“知辱可辱,可辱迁重;若不知辱,亦必不知固秉常矣。今子内固而外宠,且善否莫不信。若外殚善而内辱之,无不迁矣。且吾闻之:甚精必愚。精为易辱,愚不知避难。虽欲无迁,其得之乎?”是故先施谗于申生骊姬赂二五,使言于公曰:“夫曲沃,君之宗也;蒲与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不威;疆埸无主,则启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国之患也。若使太子主曲沃,而二公子主蒲与屈,乃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启土,不亦宜乎?”公说,乃城曲沃,太子处焉;又城蒲,公子重耳处焉;又城二屈,公子夷吾处焉。骊姬既远太子,乃生之言,太子由是得罪。十六年,公作二军,公将上军。太子申生将下军以伐霍。师未出,士蒍言于诸大夫曰:“夫太子,君之贰也,恭以俟嗣,何官之有?今君分之土而官之,是左之也。吾将谏以观之。”乃言于公曰:“夫太子,君之贰也,而帅下军,无乃不可乎?”公曰:“下军,上军之贰也。寡人在上,申生在下,不亦可乎?”士蒍对曰:“下不可以贰上。”公曰:“何故?”对曰:“贰若体焉,上下左右,以相心目,用而不倦,身之利也。上贰代举,下贰代履,周旋变动,以役心目,故能治事,以制百物。若下摄上,与上摄下,周旋不动,以违心目,其反为物用也,何事能治?故古之为军也,军有左右,阙从补之,成而不知,是以寡败。若以下贰上,阙而不变,败弗能补也。变非声章,弗能移也。声章过数则有衅,有衅则敌入,敌入而凶,救败不暇,谁能退敌?敌之如志,国之忧也,可以陵小,难以征国。君其图之!”公曰:“寡人有子而制焉,非子之忧也。”对曰:“太子,国之栋也,栋成乃制之,不亦危乎!”公曰:“轻其所任,虽危何害?”士蒍出语人曰:“太子不得立矣。改其制而不患其难,轻其任而不忧其危,君有异心,又焉得立?行之克也,将以害之;若其不克,其因以罪之。虽克与否,无以避罪。与其勤而不入,不如逃之,君得其欲,太子远死,且有令名,为吴太伯,不亦可乎?”太子闻之,曰:“子舆之为我谋,忠矣。然吾闻之:为人子者,患不从,不患无名;为人臣者,患不勤,不患无禄,今我不才而得勤与从,又何求焉?焉能及吴太伯乎?”太子遂行,克霍而反,谗言弥兴。 优施教骊姬夜半而泣谓公曰:“吾闻申生甚好仁而强,甚宽惠而慈于民,皆有所行之。今谓君惑于我,必乱国,无乃以国故而行强于君。君未终命而不殁,君其若之何?盍杀我,无以一妾乱百姓。”公曰:“夫岂惠其民而不惠于其父乎?”骊姬曰:“妾亦惧矣。吾闻之外人之言曰:为仁与为国不同。为仁者,爱亲之谓仁;为国者,利国之谓仁。故长民者无亲,众以为亲。苟利众而百姓和,岂能惮君?以众故不敢爱亲,众况厚之,彼将恶始而美终,以晚盖者也。凡民利是生,杀君而厚利众,众孰沮之?杀亲无恶于人,人孰去之?苟交利而得宠,志行而众悦,欲其甚矣,孰不惑焉?虽欲爱君,惑不释也。今夫以君为纣,若纣有良子,而先丧纣,无章其恶而厚其败。钧之死也,无必假手于武王,而其世不废,祀至于今,吾岂知纣之善否哉?君欲勿恤,其可乎?若大难至而恤之,其何及矣!”公惧曰:“若何而可?”骊姬曰:“君盍老而授之政。彼得政而行其欲,得其所索,乃其释君。且君其图之,自桓叔以来,孰能爱亲?唯无亲,故能兼翼。”公曰:“不可与政。我以武与威,是以临诸侯。未殁而亡政,不可谓武;有子而弗胜,不可谓威。我授之政,诸侯必绝;能绝于我,必能害我。失政而害国,不可忍也。尔勿忧,吾将图之。” 骊姬曰:“以皋落狄之朝夕苛我边鄙,使无日以牧田野,君之仓廪固不实,又恐削封疆。君盍使之伐狄,以观其果于众也,与众之信辑睦焉。若不胜狄,虽济其罪,可也;若胜狄,则善用众矣,求必益广,乃可厚图也。且夫胜狄,诸侯惊惧,吾边鄙不儆,仓廪盈,四邻服,封疆信,君得其赖,又知可否,其利多矣。君其图之!”公说。是故使申生伐东山,衣之偏裻之衣,佩之以金玦。仆人赞闻之,曰:“太子殆哉!君赐之奇,奇生怪,怪生无常,无常不立。使之出征,先以观之,故告之以离心,而示之以坚忍之权,则必恶其心而害其身矣。恶其心,必内险之;害其身,必外危之。危自中起,难哉!且是衣也,狂夫阻之衣也。其言曰:‘尽敌而反。’虽尽敌,其若内谗何!”申生胜狄而反,谗言作于中。君子曰:“知微。”——–《国语晋语》 骊姬以君命命申生曰:“今夕君梦齐姜,必速祠而归福。”申生许诺,乃祭于曲沃,归福于绛。公田,骊姬受福,乃寘鸩于酒,寘堇于肉。公至,召申生献,公祭之地,地坟。申生恐而出。骊姬与犬肉,犬毙;饮小臣酒,亦毙。公命杀杜原款。申生奔新城——-《国语晋语》 人学网·历史事件栏目责编:忘桴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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